2018年1月15日 星期一

絕夢 第五話—<壓制>

「啊啊呀呀呀呀!」覓狠狠地將「荊棘」刺向暗紅色的怪物,怪物亦毫不猶豫地正面迎擊。昆古尼爾與怪物的身軀擦出火花,沒有意外地,覓被衝擊彈回來,怪物身上依舊沒有一絲傷痕。

然而攻擊尚未結束,提著鐮刀,編號012的男人向同一位置施加攻擊,怪物的左胸再次濺起火花,男子依然被反彈開去,但在他退後的瞬間,便喊道:「013、014!」被呼喚的同伴立刻上前,一對孿生兄弟四手齊放,手中數十根尖銳長釘激射而出,全部準確地落在野獸的左胸上。投射過後,兄弟馬上向後躍,四目閃耀出冷靜的天空藍光。

「吼啊啊啊啊啊!」怪物停下步來,血紅色雙眼滲透著憤怒、絕望,以及嗜血的慾望。「011!怎麼樣?」覓問道。「有......只有......1秒......弱點......不對......」011顫抖著,二十有多的少女,此刻卻比只有十七歲的覓更為害怕。「行了,」覓堅定地道,「這說明了,就算沒有弱點,也是能創造出來的。只要我們繼續攻擊,總會打敗它的!來,我們上!」話音未落,四人再次衝到怪物面前。

「不......不......」有著一頭白髮的011,雙手用力抓著頭,凝視著前方的死鬥。只見覓將昆古尼爾揮灑自如,幾乎同時造成好幾個「創口」,012與孿生兄弟亦合作無間地攻擊覓所指示的位置。起初如盔甲般的鱗片絲毫無損,但經過一輪攻勢之後,被重複攻擊的幾個位置,逐漸出現裂痕。

「好啊!」015見此興奮地大叫,「我們快可以打敗它了!」「別......別繼續......」011喃喃地道,聲音顯得愈加痛苦。「011,你怎麼了?是剛才受傷了嗎?」015側著頭,問著瑟縮成一團的白髮少女。015向少女伸出手,豈料少女忽然抬起頭,向戰團奔去。「喂!那裏很危險的!快回來!」015連忙也跟著跑過去。理論上,憑015在<喰幻>的訓練,鍛煉能追上同伴的速度,是必要的,然而這次卻怎麼追也追不上眼前的同伴,011以前所未見的速度奔馳著。「011!你怎麼過來了!快回去!你會受傷的!」覓用昆古尼爾擋開怪物的爪,但沒有人有餘裕阻止突然闖入戰線的少女。

「啊啊呀呀呀呀呀!」少女舞動雙手,巨大眼球放出鐳射,在怪物與覓等人之間劃過,將兩者暫時分開。「你......你們不要再攻擊了!」白髮少女激動地叫道。覓等人疑惑地看著她,等待著她的回答。「你......你們看!」011用手指著拉開距離的怪物,其身體上佈滿不少裂痕。「怎麼了?我們不是挺成功的嗎?」015這時也趕到,理所當然地問道。然而,011猛搖著頭,一臉驚恐地直視眾人背後—怪物的所在。五人隨即轉過頭來,發現怪物的身軀從裂縫中透出詭異的紫色光芒。由鱗片組成的暗紅色盔甲,一片片地脫落,露出紫色的身體。那不再是鱗片,而是切切實實的盔甲。

「這是甚麼回事?」012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境況,剛才以為快要擊敗的敵人,此刻卻散發出更為危險的氣息。「這......這就是我為甚麼叫你們停止攻擊的原因!」白髮少女快要哭出來般叫道,右手指揮著眼球,放映出立體影像。覓湊近仔細地看著,影像明顯是怪物的整體,而全身都顯示著一片漆黑,感覺就如將所有都吸納其中般,非但毫無破綻,更會愈戰愈強。「所以......它身上的裂痕是......」015戰戰兢兢的問道。011點了點頭,道:「是我們令他解開束縛了。」

「吼啊啊啊啊啊啊!」怪物的叫聲仿佛撕裂天空,同時,撕裂著覓一行人的希望。

「好了好了!」覓倏地仰望天空,希諾邊拍著手,邊從天緩緩降下。「你來幹嘛?」覓充滿敵意地問道,手中的荊棘蓄勢待發。「別著急。我來慢慢解釋。」希諾彈了一下手指,怪物應聲衝向眾人。「危險!」015大叫,但下一刻她知道是自己多心了。怪物似乎不斷向前奔跑,但卻依然原地踏步,雙爪胡亂揮舞著,暗紫色的臉容變得暴怒。

「真可怕。」覓冷冷地丟下一句,其實暗暗心驚,只需一瞬間,這白西裝小丑便可以抑制五人圍攻也不能制服的怪物,不論他做了甚麼,都是極誇張之事。「好了,你們想知道甚麼呢?」希諾滿臉笑容,雙手互搓著。「你們要他幹嘛?」覓單刀直入。「嗯,這個,不能告訴你。要是你們向上級指指點點我們便麻煩了。」希諾皺著眉道,一臉惋惜的樣子,「那麼,你們又為甚麼要他呢?」覓理直氣壯地道:「因為我們要將他成為戰力,讓他加入<喰幻>,維護治安!」「哈哈哈哈!還真是一個方便的理由啊!是【我】告訴你這個原因的吧?」希諾捧腹大笑著,「如果我告訴你,只有前半是對的,你會怎樣想?」

覓身後的五人面面相覷,一臉無法理解眼前這個從天而降的男人的話的樣子,只有覓瞬間閃過一絲動搖,但似乎並未有人看到。「噢噢噢,不愧是受過專業訓練的!沒有絲毫動搖嘛!」希諾欣慰地鼓掌,一副看著自己兒女長大成人一般。

「那麼,沒有問題的話,我們便先走了!」希諾準備彈響指。「喂!等等!」覓連忙喝著他,但無奈依然太遲。啪!希諾從眾人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,怪物亦不知何時跑到從中逃出的白色建築物前,然後三者在塵土飛揚的沙漠中,不見蹤影。消失的一刻,覓隱約看見希諾將手放到怪物的肩上,怪物隨即便失去知覺,飄浮著進入了建築物中。

「那我們怎麼辦?」012收起鐮刀,巨大的武器變為一根短棍,掛在腰帶上。「回去吧,我們打不過那人。」覓冷靜地道,「而且,011的精神需要調節,短期內大概不能出戰了吧。」說罷,低著頭喃喃地道:「傳送。」沒有人看見,覓鼓著腮,一臉不甘心。藍光包圍著戰後一無所獲的六人,將他們化為粒子,送回天空的都市。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「嗚......」魘醒了過來,頭疼欲裂,發現自己再次躺在那神秘的白色房間。他慢慢站起來,卻看見原來純白的房間,佈滿了血跡,而且牆壁上亦刻畫著無數條裂痕。

「嗨嗨嗨!」突如其來的廣播嚇了魘一跳,「抱歉小弟弟,又將你關起來了呢!」魘聽見這噁心聲音,便認出那是在裁判庭上,名叫希諾的扭曲男子所發出。「喂!這是甚麼回事!你怎麼說是『又』?」魘對著空曠的房間質問道。「你學不乖啊!又忘記了嗎?」希諾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十分失望。

「不管你做了甚麼,快放我出去!」魘大叫道,踏在地上的右腳濺起鮮血。突然,無數畫面在魘的腦中浮現,錘子、鱗片、暗紅色的爪、塵土飛揚的沙漠,還有,那個黑西服女孩。「噁。」魘一陣反胃,吐得滿地都是。魘反手抹一抹嘴,喃喃地道:「我想起了。」「抱歉抱歉,你說甚麼?」希諾在房間的另一邊竊笑道,看著房間站著不動的魘。

「先想像一下......」魘低語道,腦裏搜索著自己失控的記憶,「雖然那不是我,但既然發生過的話......」畫面中的魘只是自言自語,一旁的研究員與希諾皆靜靜地觀察著,前者謹慎地各自將手放在案上的警報按鈕,而後者則一如既往地興致勃勃地凝視著屏幕。

「噁!」魘強忍著嘔吐感,拼命回想起失去意識的時間,回想起變成怪物的時間,回想起渴望殺戮的時間,回想起那場——惡夢。

轟隆!

房間的門被整個轟飛,重重地撞上研究室的牆。一團黑霧從房間裏冒出,一個龐大身影從霧中若隱若現,那是暗紫色軀體的怪物,但是這次雙眼卻閃爍著耀眼的藍光。

「這個......就是我?」魘看著自己雙手,覆蓋著暗紫色的盔甲——鱗片,「那麼......」魘握緊拳頭,繼而看向希諾眾人,道:「去死吧!」雙腳一躍,身體以自己意想不到的速度衝向牆壁,重重撞了上去。

「嗚......」魘悲鳴,「這也太快了吧......」此時希諾激昂地道:「太美妙了!但是!還是太嫩了!」他走向跪在地上的魘,訕訕地道:「難道你以為第一次『進去』便可以控制得了?」

「吼啊啊啊啊啊啊!」魘揮動拳頭,但是卻都被希諾輕鬆地避過。「而且,」希諾側過身子,一手抓著魘的手腕,「看來不持久呢。」希諾手執之處,盔甲出現了裂痕,逐漸化為鱗片脫落。正當魘想用另一隻手再度揮拳的時候,眼前卻出現一隻手,冰冷且扭曲的聲音傳入耳中:「殺了你喔。」

魘立刻停了下來,儘管拳頭與希諾的軀體只有毫釐之距,但仍不自覺地慢慢放下手,他心裡知道,他不是理性地作出動作,而是被震懾著了。「不過,英雄應該要獨自逃出重圍吧!」希諾倏地收起雙手,轉過身去打開了出口。

「咦?」魘這時近八成的鱗片都已經脫落,臉也露了出來,迷惑亦一樣。

希諾彈了下響指,十名研究員同時從衣袋取出小刀,捅向自己,一下,兩下,三下,然後再次整齊地停下動作。

「這是不是完全符合劇情了呢!」希諾大笑著,「主角被歹角綁架,同伴拯救主角失敗,但主角卻覺醒了,將敵方人員打個遍體鱗傷,最後突出重圍!」魘驚恐地看著染血的研究服、失去意識卻還握著刀站著的研究員,還有眼前的瘋子。「他們......不是你的同伴嗎?」魘顫抖著,出口明明近在咫尺,但身體卻怎麼都動不起來,「為甚麼......?」

「唉,想不到你還是會問這些低俗的問題呢。」希諾失望地嘆氣道,「要說為甚麼,當然是因為我喜歡啊!來,出口在那邊,隨便吧!」魘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,此刻他已經不想思考,依靠著本能,三步併兩步地奪門而出,他不敢回頭,不敢回頭看正向他揮著手,欣然地笑著的惡魔。

(待續)

2017年12月27日 星期三

絕夢 第四話—<癲狂>

視野變得一片血紅,已然分不清房間是被染成赤紅,抑或本來就是如此。房間中躺著一個男孩,一刻前還是遍體鱗傷的他,如今傷口以不可置信的速度癒合著,鱗片覆蓋著受傷之處。他轉過身,不再蜷縮,靜靜地躺著、仰望著。

男孩的舌頭舔著嘴脣旁的鮮血,暗暗笑著。他用手撐起身體,儘管還是有些疼痛,他卻仿佛渾然不知,嗜血的慾望早已取代理智。

「嗷嗷嗷呀呀呀呀呀!」尖叫聲從男孩口中傳出,那不是恐懼的叫聲,而是發狂的野獸咆哮。男孩仍然有著名叫「魘」的少年的長相,但那已不是人類,而是一頭怪物。魘的身體被鱗片全數覆蓋,漸漸臉亦被暗紫色的宛如盔甲般的面具包裹著。

「嗷嗷嗷嗷!!」魘哮叫著,本能驅使著他的身體,他的雙手失控地舞動,非人的利爪揮過之處,都被刻上一道黑色裂縫。他持續撕裂著房間的一切,然而牆壁就是無法破壞,他敲打著四壁,面對著驚人的破壞力,卻依然紋絲不動。不論他怎樣掙扎,就是無法掙脫這牢籠。

「希諾大人,如何?」門外穿著白衣的研究人員對著希諾說道,而身穿全新白西服的男子卻反常地沉著氣,冷酷地道:「開門吧。」場內其他人愣了一愣,由於戴著氧氣面罩而只露出雙眼的十人,恐懼一瞬從眼中滲透出來,但轉眼間便恢復冷靜,那名正和希諾對話的人回答道:「是。」

希諾走到門前,後方的顯示屏拍攝著房間內魘正破壞一切,而希諾則輕輕哼著歌,手指在門把上敲著節奏。「叮叮叮…………」節奏愈來愈快,按捺不住的興奮不自顯露。

咔擦。

「哎呀哎呀,別那麼熱情嘛。」希諾笑道,魘在開門的瞬間已經疾馳到他面前,右手利落地貫穿希諾的腹部。近距離下,魘的臉更顯恐怖,血紅色的眼睛仿佛將所有光芒吞噬,凝視著眼前的人。希諾按著貫穿自己的爪,續道:「嗨,看來你記起…………」

「呃。」魘的喉頭傳來一聲悶響,左手隨之揮動,希諾的笑臉脫離了身體,頭顱落在半空,脖子的切口閃著黑暗的光芒,一道裂縫刻畫在斷口上。研究室裏的十人見此,都不禁滿臉驚恐,統領著<聖女>組織的人,突然在自己面前身首異處,正常的話都會六神無主吧。

但能夠在這裡工作的,都絕不是普通人。十人在頭顱飛到空中時依然面不改容,一副「又來了」的樣子,滿不在乎。果不期然,希諾伸出右手,理所當然接著自己的首級,明明脫離了身體的嘴巴這時卻呼著氣,道:「好險好險!快死了呢!」隨即便將頭部重新接上,「有進步了呢,但還是不夠哦!」希諾向後躍,將身體抽離魘的手,肚子的大洞把白西服添上巨大的漆黑。

「這就是我的血嗎?很久沒見呢!」希諾朝自己的肚子揮著手,一臉興奮地道,「再流多點啊!加油啊!」魘不管眼前莫名其妙的希諾,繞過他並衝向背後的研究員。

「嗨,你想對我的部下幹甚麼?」希諾不知從何時起,再次站到魘的面前。魘狂號,再次繞過希諾,可是下一刻肚子被開了個大洞的男子仍然站在自己的前方。「這就是輪迴哦,」希諾眯起眼,詭異地笑著,「只要我想的話,你永遠也別想逃出去。但是……」希諾轉過身來,面向自己的下屬,漠視著身後依然失控,在旁人看來,一頭拼命往前跑,卻只是在原地踏步的怪物,接著道:「我不想呢!」

啪!

一聲響亮的彈指,解除了魘陷入的無限輪迴。魘隨即如掙脫束縛的猛獸般,疾馳出去。希諾側過身子,其餘十人亦紛紛躲開,研究室的出口徐徐打開。

甫踏出門,魘的腳步停住了。眼前的光景,並不是想像般的繁華都市,也不是飛行艇縱橫交錯的空中道路,門的背後,是塵土飛揚,風塵撲面的乾旱黃土。

「啊啊啊啊啊啊啊……」怪物痛苦地悲鳴著,低沉地哮叫著。希諾從門中悠閒地步出,走到抱著頭的魘的身旁,耳語道:「怎麼樣?是不是想起了些甚麼呢?」希諾的低語中,仍然隱藏不了深層的興奮,「來吧!虐殺掉你痛恨的人吧!你現在想到的,通通都宰掉吧!」怪物再次發狂,仿佛受到鼓舞般張牙舞爪,踏著沙地,捲起殺戮的沙暴。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「來了!」覓呼喊身後的五名同伴,手中提著昆古尼爾,這次卻不是尖刺長槍的形態,而是一把宛如荊棘的殺戮兵器。眼前一頭暗紅色的怪物正以駭人的速度迎面衝來,揚起的沙塵有如巨大的惡魔之臉,向著覓洶涌而來。

覓將手中的武器握的更緊,儘管已經面對過無數困境,但對仍處於十七歲青少年階段的少女來說,此刻亦不免顫動。她心裏只能將希望寄託在並肩作戰已久的長矛,以及身後的同伴。

「003!別發呆了!」覓身後一名男子大喊道,她回過神來,剛剛還在一公里外怪物,現在與自己的距離竟已只有十米,覓精神立刻繃緊起來,完全進入作戰狀態。

「吼啊啊啊啊啊!」怪物伸出右爪,宛如劃破晴空,為毒辣的太陽添上一抹黑暗,奔馳到六人面前。「011!我們先上!」剛剛呼喊覓的男子提著誇張的鐮刀,身邊緊跟著一個女子,兩個巨大的眼球懸浮在她的雙手中,正面衝向殺意滿溢的怪物。男子使勁揮動鐮刀,黑色的武器如同死神收割靈魂般,砍向怪物。

噹!鐮刀與怪物的手臂激起火花,繼而彈開,怪物絲毫無損,相反,更伸出另一隻爪。「嘖。」男子向後仰,隨即再往後躍,身後的011立即雙手比劃著,兩個眼球的瞳孔放出紅光,掃描著怪物的身體。下一刻,怪物撲向其餘四人的同時,六人都一起四散。

「011!有甚麼發現?」覓大喊著詢問同伴,此時六人包圍著怪物,011先閉上眼,接著忽然睜開雙目,向覓投向茫然且絕望的眼神。「沒有......沒有......」011結結巴巴地道。覓心裏早已有了底,便示意011別說下去。其餘的人亦意會到,臉上更顯凶光。怪物仰天長嘯,混和著比剛才更凝重的空氣,龐大的壓迫感瞬間排山倒海般傾向眾人。

「哎喲,<喰幻>的各位好像不太妙嘛。」希諾在魘闖出的建築物門外訕笑著,雙手插在褲袋,悠閒地看著遠方的一切,肚子的大洞已經不在,破爛的白西服露出絲毫無損的腹部。「希諾大人,」其中一個研究者道,「其實您的計劃是甚麼?當初您在裁判庭知道了【喰幻】放棄爭奪權,都興奮得憤怒起來了,現在又將他放回去,到底是為甚麼?」希諾聳聳肩,笑道:「我只是想看戲罷了。而且,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。」研究員問道:「請問其解?」希諾突然將臉貼到那人面前,詭異地笑道:「因•為•我•喜•歡。」說罷,便繼續津津樂道地觀看著遠方的戰鬥。

「011!你退下!」覓指揮著,「012、013、014,你們跟著我!015,集中後勤工作,先專注療傷,必要時可能連你也要成為戰力!我們上!」身穿黑衣的五人收到指示後,喊道:「是!」便各自跟從命令行事。

「來吧!這次一定要將你捉回來!」覓將昆古尼爾拉到身後,疾馳到怪物面前。

(待續)

2017年12月12日 星期二

致我們已經逝去的青春

某曰,中學是最幸福,最歡樂的時光。揮灑青春,即使虛晃光陰,也是年少輕狂的權利。不少人在此認識一生最愛,亦有人跌跌撞撞,反復尋找,依然一無所獲。有人甜蜜地熱吻著,也有人在旁看著,繼而轉過身去,繼續追尋自己的真愛。

「難道我可以扭轉宿命,重遇你一次。」曾經,我多希望有一部時光機,帶我回到和你們相遇的時候。但我知道,即使再次遇見你們,我們最後還是會分開。我學會了,不要再留戀過去,年月過去,你我再不是從前般天真。

曾經,我是多麼的內向,不敢認識新朋友,更從不採取主動。然而,要追求自己喜歡的女孩,可不能乾等機會。我學會了放開自我,從自己的世界,踏出通往外面的第一步。

這一年,我仿佛找到真正的自我。我不想再裝著附和別人,也不想表現外向的自己,我回到了最初的世界。我一直以為自己還記得從前戀愛的快樂時光,原來我卻早已忘記得一乾二淨。你們,終有一天,會在我的記憶裏完全消失。但我的靈魂,不會忘記相愛的一刻。

驀然回首,身後的足印不知何時已經消失,是被時間沖走,還是被眼淚洗去?悲傷一直伴著我,到最後,竟然也不痛不癢了。我的眼神早已不能存有任何人,在我眼中,一切都是多麼的平常,多麼的平淡,多麼的無趣。

甚麼是快樂?有人說我缺乏愛情的滋潤。不能相信愛情云云,是逃避者的藉口。我一直相信著愛情。受傷?不要緊,再次起步便可以了。「溝女」一詞,對我而言已漸漸變得陌生,曖昧的感覺究竟是怎樣?忘記了。牽手的感覺又是怎樣的?沒甚麼特別。熱吻?亦很平常。

非吃不到葡萄,便毫不稀罕,而是,我都嘗試過了。換來的,除了傷口,還有甚麼?幸福的回憶會逝去,然而傷口也一樣,終究會癒合。我以為,傷過無數次便不會感到痛楚,其實並不然,傷口依然會出現,只是,癒合的速度會愈來愈快,感覺也會愈益麻木。

人總會在不知不覺中長大,當世事都不能左右你,那便是你長大的證明了。有人或會為逝去的青春感到惋惜,但是,流逝的時光卻永遠不復返。我再也不能觸碰你的手,只有在睡夢中,才能再次與你們相遇。

我們的青春,早已落在背後,等著我們的,是無人知曉的未來。讓我們撥動發條,讓時間繼續行進,讓我們的回憶匯聚,成為送別青春的最後一份禮物。

致:我們早已逝去的青春。


2017年11月28日 星期二

絕夢 第三話—<吞噬>

「選......選擇甚麼?」魘疑惑的問,那三字依然在屏幕上,於他的眼中,文字不自扭曲著。

「喂,你不是很想走的嗎?快選啊!」白衣男子半掩著臉,嘲笑著呆若木雞的魘。

<希諾,請控制你的情緒>

「抱歉抱歉,看見這貨本來很威武的臉變成一臉茫然,便覺得很好笑了。」希諾—被裁判長指名道姓的白衣男子—終於勉強止住了笑。

<α,請選擇要跟隨的機構>

魘看向黑衣男子,再看向那名一直在取笑他,且毫無嚴肅感,名叫希諾的男人,竟一時沒了主意。他坐在椅子上,鐵鏈不再噹噹作響,身後二百多雙眼睛默默注視著,沉默令他更加不知所措,只待時間漸漸流逝。

「法官閣下!」黑衣男子突然用洪亮的聲音說道,「<喰幻>選擇放棄爭奪權!」

話音未落,全場二百多人都瞪大雙眼,紛紛議論起來,至於希諾和黑衣男子身後的女孩,都瞠目結舌地看著剛剛口出狂言的黑衣男子。

<要求被接納。>

<由於選擇只剩一個,已確定<α>將屬於【聖女】保管。>

「喂!等等!」希諾這時青筋暴現,憤怒地道,「【我】!你這是瞧不起我嗎?!」希諾臉上忽然沒了笑容,換上的是一副猙獰的表情。

黑衣男子絲毫沒有動搖,只是冷冷地道:「本來我不希望在<α>面前表露本名,但話既已出,駟馬難追,這就當是安慰你吧,小•丑。」【我】轉過身來,向著身後三人道:「003、017、026,我們走吧。」

「啊啊啊啊啊!」希諾失控地跺著腳,接著便咬牙切齒地道,「我會要你雙倍奉還!」【我】頭也不回,觀望台便慢慢降下,直至降至地面,希諾眼中都只有【我】的背影。

魘突然反應過來,急忙大喊:「喂!這是甚麼回事?我不是有選擇權嗎?這不是變相剝奪我的權利嗎?」

<希諾、α,這是最後一次警告,請控制自己的情緒。>

「這甚麼狗屁不通的審判!我才不要跟著他們,我兩邊也不想跟,我只是想殺掉毀我家園的兇手!」一片片鱗片逐漸覆蓋魘的臉龐,惡魔之貌將要再次降臨。在場的旁觀者面面相覷,有些更顯露恐懼之色,不欲繼續逗留這密封場所。只有白衣的三人冷眼旁觀,希諾則按捺著莫名的憤怒,靜靜地觀察著。

「啊啊啊啊啊!」魘忽然大叫,觀眾席立即傳出顫抖的尖叫聲。然而魘並沒有變成怪物,而是覺得眼皮愈來愈沉重,昏昏欲睡。

<由於<α>已濫用本席所賦予的自由,本席決定封鎖其發言能力。>

「甚......麼......」魘的頸部留下清晰的針孔,鎖著他的椅子後面,伸出一隻拿著針筒的機械臂,筒內已然空無一物,不明藥物全部灌進魘的血液之中。

<回答α剛才的提問,你被賦予的是有限度自由,所謂的選擇權是出現剛才情況前才被視為有效。>

<鑒於你遲遲未作出決定,乙方,或甲方,皆有權利放棄擁有權,惟只限一方可行使此權利。>

「那懦夫......」魘隱約聽見希諾咬牙切齒地道。但轉眼間希諾掛回本來的笑臉,仿佛剛才一切的憤怒都是假的:「那<α>,我們以後就好好相處囉!」

「甚麼跟甚麼啊......」魘再沒有力氣,眼前一黑,再次陷入沉睡。

<你知道自己是誰嗎?>

我?

<對,你的名字。>

我.....沒有名字。

<你的名字,就是......>

「咦?」魘又一次醒來,「這是......哪裡?我......是誰?」他不再被鎖在椅子上,他的四肢重獲自由,然而他卻不敢妄動。他身處一間有著齊全傢俬的房間,他被安置在床上,旁邊有著書桌,衣櫃、洗手間、廚房等間隔應有盡有,麻雀雖小,五臟俱全所指的就是這裡吧。

「小子,歡迎你喔!」大床前方的木門被打開,希諾依舊穿著一身白色西服,臉上依然掛著大大的笑容,朝氣勃勃地向魘打起招呼。魘頓時被嚇了一跳,瑟縮在床的一角。希諾見此,毫不客氣地坐到床上,親切地問道:「怎麼啦?忘記我了嗎?」但魘依然顫抖著,極希望收藏自己,躲到無人的洞裏。

「藥效太強了嗎?」希諾苦笑著將手放到魘的肩膀上,身體的震動傳到希諾的手中,恐懼亦隨著顫動傳到希諾的手心,「看樣子也無法對話呢,我遲些再來看你吧。」說罷,希諾從床上彈起來,便頭也不回地離開房間。

剛關上門,門外便站著十個穿著白色研究服的人等候著,四周都是顯示屏。木門在希諾離開後便立即被鎖上,看似普通的門把其實隱含著極端複雜的密碼,鎖上的一刻一個個虛擬的方框彈出,顯示著加密的程式碼,以及希諾獨一無二的指紋。

「希諾大人,<α>狀況如何?」其中一名白衣人問道。希諾先竊笑著,繼而興奮地喊道:「太美妙了!」他捧腹大笑著,眼眶泛出淚水,旁人面對這反常現象仿佛習慣了般,沉默地注視著他。希諾稍微停頓一下,說道:「當初【我】那邊將他帶回來的時候,注射了平常劑量的三倍,然而在審判時卻仍然能使用能力,真是太美妙了!」他喘著氣,渾身因亢奮而抖動著,「雖然聽說劑量太多會導致精神崩壞,但這也是第一次看見呢!運送途中注射了五支,加上審判時的一支......六支!六支,從沒有人能承受如此誇張的劑量!這可是致人於死地的三倍了呢!」希諾發狂地大笑著,只有一門之隔的魘卻無從得知另一邊的狀況,聲音是被完美隔離的。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「老大,這樣真的好嗎?」穿著黑西服的女孩擔憂地問道。「覓,別擔心,他不會被希諾玩壞的,假如這樣就崩潰,他也沒甚麼大不了。」【我】邊看著文件,邊說道。

<喰幻>一行人在放棄爭奪的權利後,便回到組織的辦公樓,座位整齊地排列著,以五個一排,一共五列,劃分四個區域,合共一百個座位,而【我】就位於正北方的獨立座位。那個名叫「覓」的女孩正坐在【我】的前方,嘟著嘴訴說著自己的憂慮。

「不對啊,那小丑甚麼也幹得出來,加上那扭曲的人格,虧他能坐上<聖女>局長這個位。」少女不忿的道,可愛的臉蛋紅了起來。【我】嘆著氣,放下手上的文件,說道:「覓,我不也是局長了嗎?說回來,那小子被妳擊暈後仍沒有解除能力,他驟看物理上回復正常,但身體卻還是散發出危險的氣息。」【我】沉思著,喃喃地道,「而且,有一個不尋常的現象......」覓豎著耳朵,聽著局長的自言自語。「003!你有工作了!」突如其來的一喊,覓嚇得整個人彈起來,【我】也揮手示意她去處理事務,同時亦提醒她別因<α>的事影響工作。「失陪了。」覓會意,站起來鞠個躬,接著便奔去辦公室的出口。

目送著少女離開,【我】重新陷入沉思,低語道:「希諾,你接下來會怎樣做?」他仿佛向著遠方的希諾問道,期望著他的回答。他整理思緒,重新開始翻閱桌上的文件。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「來,<α>,你準備好了今天的『恢復記憶訓練』了嗎?」希諾扭曲地笑著,原本雪白的地板被染成鮮紅,白西服亦被漂上血紅。

「呃…...呃......」魘被矇著雙眼,身體上有著參差不齊的鱗片,全身淌流著鮮血,鱗片也不自脫落。希諾提著錘子,在魘前面來回踱步,說道:「你知道嗎,花朵要開得燦爛,要怎樣做?」他突然將臉貼到極近,續道:「就是要在開花前摘掉花蕾喔!」希諾將錘子狠狠敲到魘的手臂,鱗片隨即散落地上。

魘已經被疼痛佔據身體,他並沒有被捆綁著,然而他只是一直抱著頭,瑟縮著。希諾再次進入房間的時候,拿著特殊的方形錘子,嘴角依然上揚,但下一個瞬間,他便二話不說將錘子敲到魘的頭部。錘子一下一下擊打著魘的全身,但他卻不敢反抗,恐懼侵蝕了他。

到現在已經過了九十分鐘,魘的喉頭傳出微弱的叫聲,四肢已然無力保護自己。錘子每次敲打的地方,都會長出鱗片,但希諾瞬間便會將它們打下來。

「太美妙了!會自動修復嗎!」希諾緊緊握著錘子,瘋狂地笑道,「但還不行哦,小弟弟。你還沒記得那次的高峰呢!我們晚點再來進行訓練吧!」希諾直奔到門外,留下滿身鮮血的魘躺在床上。

「為甚麼......?」魘虛弱地道,「我.....甚麼......也不記得......別......別打我......」血液流進天空藍色的瞳孔,視野逐漸被染成暗紅。

<你甘心嗎?>

「不要......」

<不要緊。>

「我很害怕......」

<由我來殺掉。>

血紅色的眼睛,吞噬著這個世界。

(待續)


2017年11月6日 星期一

¤WäłťżΔ?

火焰消失了。
強、弱、弱,強、弱、弱……
華爾茲的旋律,華爾茲的節奏。
「停下來吧。」
他聽到溫柔的耳語,雙腳不自停下步來。剛才的灼熱感已然不在,仿佛一切都是假的。
「不要怕,沒有人會傷害你。」
誰?
一個小孩子的背影出現在他的面前,步伐輕鬆,隨著華爾茲的節奏邊跑邊跳,十分快樂。
「晚安。」
甚麼?
他張開雙眼,有人在跳舞?不對,看上去是舞蹈,但其實只是兩個人形木雕互擁著在旋轉。不知從何而來的光照著木雕,在漆黑之中寂寞地跳著舞。
火焰是夢?那個地獄只是自己的幻想?
夢境中自己親眼看見煉獄的火舌,睜開眼睛,卻只有孤獨的華爾茲。
強、弱、弱,強、弱、弱……
那是蕭邦的曲?溫柔,而孤獨,時而澎湃,時而平靜,變幻無常,但木雕依然毫無感情地旋轉著,跳著單獨二人的浪漫舞蹈。
強、弱、弱,強、弱、弱……
啪。
燈光消失了,剛剛還在撫摸的雕像也消失了。
他慢慢垂下手來,回歸黑暗,音樂迴盪在依舊漆黑的空間裏。
他佇立原地。
蕭邦,那是誰?

(待續)

2017年11月4日 星期六

記憶

你真的忘記了和我的快樂嗎?
我還記得那天向你表白,雖然衝動,但我沒有後悔,而你,也接受了我。
你說的那句「我也喜歡你」是假的嗎?我不相信,我相信至少有一刻,你是喜歡我的。
還記得嗎?你挽著我的手臂,說我很好,我喜歡你,相信你。終於,有人接受了我。
還記得嗎?我牽著你的手,慢慢走著。那天我們吃了麥記,儘管並不奢侈,但有你的笑容便足夠了。我們並肩走著,輕鬆地聊著。
還記得嗎?我用手指截你的生氣的臉蛋,逗你笑,而你很快也掛回笑顏。
還記得嗎?我們下山吃飯,一時外賣,一時堂食,你喜歡吃甚麼,我也跟你去吃。那次去吃薩莉亞,明明我是不喜歡吃意粉的,也跟你點了三碟全吃光。
還記得嗎?那次的下次,是跟你去吃拉麵,但這個約定,恐怕無法實現了。
我知道的,我從戀人的位置掉到朋友,再到同學,最後根本甚麼都不是。我開始懷疑,你是否沒有喜歡過我,但我不肯相信。
我知道的,與我分開沒多久,你便和別人在一起了,甚至我還跟你有話聊的時候,已經看見你們並肩走著,但我依然不肯相信。
直至有人跟我說,你們在一起了,一句「我早知道了」便脫口而出,那不是灑脫,而是被強迫著接受這個事實。
最近,你又和其他人在一起了吧,我依然不願相信,但再次是別人告訴我,除了「我沒所謂」,我還能說甚麼?
在街上遇見了你們,一刻我們四目相投,那時我的臉色想必是十分難看吧。
我不時獨自走過留下我們足印的地方,仿佛身旁便是你,然而路上卻只有一個人的足印。
獨自走在路上,我的右手仿佛仍然牽著你,然而握著的卻只有冰冷的空氣。
我一直不敢寫下我們的事,怕會影響你,但恐怕你從來都沒有看過我寫的東西吧。
你還記得嗎?你說過大學才拍拖,我說了可以等待,一直等著你。
「吓~那會浪費你的時間吧~」
那時我相信你值得我去等待,但我現在已經知道,你也不想,也不需要我等下去了吧。

她不見,他守韶華向遠,不如就此相忘於塵世間——浮生未歇

2017年10月30日 星期一

絕夢 第二話—<選擇>

「這是......哪裡?」魘醒來,剛睜開眼,便有刺眼的白光照射著他,令他趕緊再次閉上眼睛。「這是幹甚麼......?」魘想避開白光,卻倏然發現自己動彈不得,四肢都被牢牢地捆著,只有脖子以上的才能勉強轉動。他試圖掙扎,卻於事無補,只好別過臉來,迴避著白光。

「怎麼了,醒來啦?」那女性的聲音從四方八面傳來,接著一個妙齡少女從魘後方的門走了進來。

魘依然睜不開雙眼,然而想起主城所造的一切,便惡狠狠地道:「乾脆也殺了我啊!」「別衝動,別衝動,你可是珍貴的財產呢!」女子得意地道,接著關上了刺眼的射燈,留下正常光度的照明系統。「被照著還真是挺不舒服的呢。」女子歎著氣道。

魘勉強睜開眼睛,模糊的視線漸漸對焦,自己被大字型地綁著四肢,左側站著一個裝扮奇異的女子。那女生穿著一身黑西服,下半身是格子短裙,雙腿被黑色絲襪包裹著,同時身後背著一根純黑色短短的棍子,相比起魘一身破爛衣服,只有幾塊破布交疊而成,對魘來說,女孩的服裝算是畢生難求的奢侈品了。那個女生將臉貼近魘,好奇地觀察著。近看之下,那臉蛋有著標緻的五官,深紫色的長髮,而雙目,是和魘一樣的天空藍。

「你們要幹甚麼?」魘怒不可遏,奮力掙扎著,然而捆綁手腳的金屬圓環依舊絲毫未動。女孩皺著眉,臉也遠離了魘,正要用手捂著他的嘴時,一把男聲突然傳來:「003!別碰<α>!」接著一個魁梧的中年男性從同一扇門步進,女孩也不情不願地後退兩步。那男性同樣穿著整齊的黑西服,勉強遮蓋衣服下發達的肌肉,整個人散發著不可言喻的殺氣。

那男性慢慢走近魘,魘卻大喊:「我的名字才不是甚麼艾爾法......」話音未落,男性便重重地摑了魘一個巴掌,嚴肅地道:「你要知道自己並沒有發言權,而且將會是我們的重要資產,而你就要聽我們的。」「為甚麼?我根本......」魘的腹部受了一拳,這時不止是臉部發熱,受擊之處更是像被烈火燃燒似的。

「嗚......」魘哀嚎著,然而臉上卻掛著笑容,「咳......不是說不能碰我的嗎?該不會是怕了我才把我綁起來吧......咳噁......」又一拳擊在魘的肚腹,令他一陣反胃,做聲不得。「我沒必要向你解釋任何事,你只要乖乖待著就行。」男人冷冷地道,最後一拳轟在魘的頭部,隨即眼前一黑,昏倒過去。

過了良久,伴隨著仍未消除的疼痛感,魘再次醒來,然而這次卻又是完全不同的景色。自己不再被大字型地捆在圓桌上,反而是坐在一張黑色的椅子上,雙手被鎖在椅背後,而面前,則出現一個龐大的六芒星,上面顯示著一大堆密密麻麻的程式碼。這時,那個粗暴的男人和那揹著棍子的女孩都已經不在身邊,四周黑漆漆的,只有自己所在位置有一盞射燈照著,其餘地方都無法看清楚。

<......>

屏幕中央閃著符號。

<完全紀元12年>

文字一個個出現在屏幕上。

<第310次審判>

< α 之所有權 >

<開庭>

啪。

一瞬間,整個空間都變得一片光亮,所有照明系統同時亮了起來。魘這才發現自己站在中央,周圍被至少二百人坐在看台上圍觀著,然而在左前方與右前方,卻分別站著四個身穿黑西服和白西服的人,默默地注視著自己。

魘看著黑西服的人,發現剛才痛毆自己的男人,還有那個可愛的女孩也在,但魘一想到是這些傢伙阻止自己破壞屠宰村民的兇手,甚至可能就是他們殺掉村民,便想立刻掙脫捆著雙手的鐵鏈,替逝去的家人報仇。魘咬牙切齒,然而椅子卻紋絲不動,鐵鏈也只是敷衍著他般「噹啷」地響著,他只知道自己的破壞慾充斥全身,卻依然動彈不得。

「嗨,小弟弟,別著急。」右方一個白衣男人先行說話,臉上帶著一絲輕蔑。八人所在位置慢慢升起,到達了六芒星同等的位置,八雙陌生的目光正俯視著自己。

<甲方請列出支持論點>

「好喲。」剛才的白西服男人輕佻地道,仔細一看,那是一個大概二十多歲的年輕男性,卻長著一頭白髮,髮型凌亂不堪,西服也亂七八糟,領帶半解開,對比其餘七人整齊的服裝,真是差天共地。「以下是我們<聖女>的論點,」白衣男人繼而轉過頭來看向魘,道,「請•細•閱•哦。」

<輸入中......>

魘凝視著熒幕。

<聖女:論點一:<α>為完全政府所有物,而鑒於<α>有其研究價值,建議由<聖女>收容,完成相關項目(項目名稱保密)>

<聖女:論點二:本組織專責收容【清洗】之倖存者,設施內備有一切生活所需,有助<α>擺脫陰影,重回社會>

「喂!別用無聊的戲碼敷衍我!告訴我是誰殺死瑪莉姨!【清洗】到底是甚麼!」魘怒道,鐵鏈被弄得噹噹作響。

<肅靜。由於是次審判對象被同時視為人類與物件,已經給予基本發言權,但如有濫用情況,將會收回所有自由。>

文字不富任何感情,但魘心知這鬼地方甚麼也幹得出,只好暫時閉嘴不說。

「嗨,不是挺乖的嘛。」白衣男子訕訕地笑道。魘儘管滿腔怒火,但也忍著不發一聲。

<現在請乙方列出支持論點>

黑衣男子瞥了魘一眼,隨即將白衣男人的程序重複一遍。魘看著男子,發現在他身後的那女孩猛向自己比劃著,一時將手交叉,一時又將一根食指放在嘴脣,顯得十分慌張。但魘別過頭來,一心只想著逃走,以及這所謂的「審判」的結果。

<喰幻:支持論點一:因為他是我們的,所以他是我們的>

「哈哈哈!你們這是甚麼鬼論點?」白衣男子突然抱著肚子大笑著,「來吧,看結果是怎樣!」

<請保持肅靜>

「啊啊知道了。」男子擦著眼淚,勉強忍著了笑。接著,他便以一臉嘲諷的樣子看向黑西服的那邊,然而黑西服的三人依舊無動於衷,只有那女孩捂著嘴竊笑著,後來黑衣男人凌厲地瞄了她一眼,儘管她臉上還有一絲笑意,但還是忍著了。

魘目不轉睛地看著屏幕,心裡已經知道自己是一件供人搶奪控制權的物件,脫身已經沒有可能,只能默默等待出現勝訴的一方,掠奪自己的自由,以及生命。

<以上為雙方論點>

文字逐個彈出,仿佛在倒數魘的生命。

然而下一刻,魘也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<【聖女】‖【喰幻】>

<請選擇>

魘一臉茫然地看著屏幕,反應不來。整個看台的目光都注視著自己;白衣男子期待的目光、黑衣男人冷酷的目光、女孩焦急的目光都注視著自己,而屏幕的文字仿佛也在凝視著自己。魘一直看著那三個簡單,卻忽然意味不明的文字——

<請選擇>

(待續)

2017年10月23日 星期一

Sonata=Presto

很熱!很疼!
地獄之火熊熊燃燒,與那純白的無盡完全不同,這裡只有痛苦、絕望。
不!我不要留在這裡!要快點逃離這鬼地方!一秒也不能久留!快!要更快!
可是他的身體卻不聽使喚,他的腳一步步地邁向火焰,踏著灰燼,火舌不斷侵蝕他的皮膚、肌肉,甚至骨頭。
「很疼!很......疼?」他看向地下,烈火依然燃燒著他,但漸漸從痛楚,變成溫暖。
他側著頭,對此感到十分好奇,這場如幻如真的地獄,到底是甚麼?他的思路不能停留,思索著任何原因,但是卻得不到任何答案。
別管了,跑吧,待在這裡也不會有甚麼好事。跑吧,逃離這地獄總比留在原地要好吧。
於是,他拔腿便跑。奔馳的過程,他感受到的不是陣陣溫暖,而是空氣流動所造成的微風,不再灼熱,反而是涼快。
為甚麼?為甚麼?為甚麼?
他停了下來,心想既然烈火不能吞噬自己,那又何必拼命奔跑著?
然而他才剛停步,熱力便開始滲透他的身體,重新燃燒著他,重新帶來痛不欲生的痛苦。
不行!我要繼續奔跑!逃出這裡!
他再次起步,衝刺著,火焰變回涼風。他絲毫不敢停留,只顧向前尋找出路。
快、快、快!
快、快、快......
快、快、快?
為甚麼,我會在這裡?

(待續)

2017年10月22日 星期日

Sonata=Largo

他張開眼睛,發現自己躺在地上,四周已經不再黑暗,相反,整個空間變成有些刺眼的純白。
他眨了眨眼,舉起雙手。他看到的是人類的手,身體也恢復正常。他慢慢坐起來,環顧四周。
剛才全部都是夢吧?
他站起來看看下方,便立刻推翻自己的想法。他的正下方有一個巨大無比的黑洞,或者應該說是黑色的湖。他從下面「掉上來」了。
他發現原來自己先前躺在上的不是「地」,因為這裡壓根就沒有上下之分,如同一個全白的宇宙。
他搖了搖頭,試圖令自己更清醒。眼前的畫面並沒有如願變回原來的世界,但他稍稍冷靜了。
他放鬆下來,思考下一步該做些甚麼,不能再像剛才那樣魯莽行動。
只要慢慢想,總會有辦法的。
他先四周走走,感覺到有一種無形的引力,無論他怎麼走都能站在「地」上。他以那黑洞作坐標,有時它在自己的上方,有時它在自己的下方,有時在左邊,有時在右。
「不行,這裡真的是無限大。」他自嘲地說。
他對於使用自己的聲音感到毫不意外,他覺得既然身體已經回復原狀,那聲音也會吧。
一切都慢了下來,不知道時間會不會影響這裡,但感覺就像是時間停止了。
他自出生以來就是極度冷靜的人,除非出現極端的情況,否則他不會有任何動搖。他自己也在嘲笑剛剛的慌亂。
「那,現在該怎麼辦?」他坐了下來,說是坐下來,其實是盤著腿浮在半空中。他也奇怪自己竟然出奇的冷靜。
「該逃嗎?但怎麼走也沒有盡頭。唔......」他腦袋有些空白,甚麼辦法也想不到。
咔嚓。
他抬頭一看,一扇剛剛並不存在的門打開了。門口等待著他的,不是黑暗,而是一片火紅,如同地獄的烈火。
他看見那道門,那充滿危險的氣息令他不欲前往。但別無選擇的他,只好緩緩站了起來,靜靜的朝著地獄之門進發。
他的思緒異常冷靜,儘管還是有些害怕。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步進門後的世界,然而他並不知道,一些事情已經從他的腦中消失......

(待續)

Sonata=Allegro

他衝上樓梯,毫無目標的向前奔跑。有時向上,有時向下,他不知道這道樓梯到底通向哪裡。
往上,往下,往上,往下。
他停了下來,大口大口地喘著氣。他這才發現,原來那道樓梯和那扇門一樣發出相同的白光。他突然醒覺般地往下看,希望光芒能照到自己的身體。
那光芒一閃即逝,但他依然能捕捉那個殘影: 那不是人類的腳,更別說是自己的腳了。勉強要形容的話,那是爪,卻又不像鳥,那是怪物的爪。
他能在這黑暗的空間跑上樓梯,是因為樓梯的光,但照到的卻不是自己的身體。
自從來到這個世界,他一直沒有留意自己的身體。他忽然想起,彈奏鋼琴時是用自己的手嗎?他急忙雙手互摸,發現手的形狀一直在變:一時是人類的手,一時是動物的爪,一時是觸手……
他的恐懼到達極點,反而令他冷靜下來。他在想這個世界好像沒有界限,門和樓梯都出現了,只要繼續向前,說不定能找到出口,或起碼,有光的地方。
他提起自己的「腳」,用人類奔跑的動作向前衝。他現在已經下定決心要逃出這個世界,心裡只想著要趕快找到出口。
快、快、快。
樓梯早已不見,不知從何時路再次變得平坦,而且似乎無窮無盡。
快、快、快。
忽然,他踏了個空,那看似無限的道路突然斷了。雖然看不見,但他掉進了一個洞裡,一個依然黑暗的深淵。
下一個瞬間,他感覺到自己掉進了水裡。他掙扎了幾下,卻已經伸不出水面。但奇怪的是,他在水中依然能自由地呼吸。
他閉上雙眼,任由自己向下沉,記憶在這時閃過腦海:那是小時候學琴的畫面,面容模糊的老師在旁教導自己,眼前放著一份琴譜。
快板。
「你能彈到那麼快嗎?」
「嗯!當然!」
不,你不行的。
他猛然睜開眼睛,中斷了記憶。
那是甚麼?
我忘了。
忘記了甚麼?
不知道。
他再次閉上眼,任由自己繼續沉下水底。

(待續)


Rondo

Rondo
那到底是誰的聲音?
他試圖再大聲吶喊,但喉嚨卻不聽使喚,只發出咯咯的聲響。
為甚麼?他不禁顫抖著,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懼奪去他的思考。他瑟縮著,雙手抱頭,似乎想起自己突然來到這個世界的事實。
他深呼吸,慢慢張開眼睛,希望能在這黑暗中看到些甚麼。
有一扇門。
那扇門放出純白色的光。
他立刻飛奔過去,渴望能穿過那扇門。他覺得自己在移動,但那扇門卻始終維持同樣距離。
這時,他從門裡聽到一個聲音。
「這裡很黑,有人嗎?」
他停下腳步,心裡涼了半截。
那首樂曲再次響起,那鋼琴聲,那相同的旋律再次傳到他的耳中。那突兀的完結,還有......
「這是甚麼樣的完結啊?」
那不像人類的聲音。
他凝望著門的另一邊,看見另一扇門。那希望瞬間便破滅了。同樣的旋律不斷響起,那恐怖的聲音不斷傳來。
無盡的輪迴。
他頓時知道,那樂曲的結尾不是奇怪,不,那根本不是完結,那是迴旋曲的樂段,是為了重新開始而設的旋律。
一道樓梯出現在他的面前。看似向上,卻也像向下,但他沒有多想,為了逃離這首迴旋曲,他衝向了那道樓梯。

(待續)

Overture

「我在這個世界活得很快樂。」他說。
他一直受到保護,無憂無慮。
家人、朋友一直在自己身邊。
幸福從沒離開。
真的是這樣嗎?
「這裡很黑,有人嗎?」他大喊,但回應他的只有一個個回音。
蕩然無存,指的就是這個世界了吧?
他站起來,四周空無一人,漆黑得連自己四肢也看不見。有光照進眼睛我們就能看見、有光便會有影、有光這個世界便會明亮起來。
絕對的黑暗。
恐怖?
不,只有寧靜,讓人發瘋的寂靜。
他不知道自己怎樣來到這個世界。他原本存在的世界突然消失不見了。
突然,音樂響起。仿佛一隊交響樂團包圍著自己。但他看不見,只聽到柔和的旋律。他不知道這是甚麼樂曲,只覺得令人頓時放鬆下來。
音樂毫無徵兆的停了下來。
他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坐了下來。明明甚麼都沒有,但他的手向前提起放在一排硬物上。
是鋼琴。直覺告訴他。
他的手指隨意的在看不見的琴鍵上彈奏著,四周的交響樂團再次演奏起來。明明看不見,但自己卻彈出悅耳的旋律,而樂團亦跟他配合得天衣無縫。
隨意的演奏,隨意間便結束了。
「這是甚麼樣的完結啊?」他笑了笑,突然捂著口。
那不是他的聲音。一開始他大喊的聲音不復存在。
那是誰?
這個樂章才剛開始而已。

(待續)

2017年10月12日 星期四

絕夢 第一話—<清洗>

<你做過夢嗎?>

<美夢?>

<惡夢?>

<該醒來了。>

他睜開眼睛,視野從模糊一片,逐漸對焦,瞳孔清澈的天空藍,映照著空無一物的幕頂,閃爍著暗淡的光芒。

「已經那麼晚了嗎?」他打著呵欠,從簡陋的床上起來。剛剛的夢境已經沒甚麼印象,一片朦朧。他晃著頭,令自己清醒過來。

撥開帳幕,乾燥的空氣一湧而入,充斥著整個帳篷。外面沙塵滾滾,黃土覆蓋每一寸土地,兩旁都佈滿密密麻麻的帳篷,有些是商鋪,有些是住所,有些兩者皆是。仰望天空,時而昏暗,時而刺眼,一塊塊「版塊」在空中移動著,陽光從板塊間透射下來。

「魘!來幫一下忙!」他轉過頭來,一個女人在呼喚著他,手中捧著一個大桶子。

「來了!」魘大喊道,隨即向那女人奔去。

現在是公元2550年,12年前,一場大災害發生了。當時正值午夜,全世界忽然天搖地崩,地上出現無數道裂縫,將人們吞噬,落入深邃的黑洞。那場災禍裏,死傷無數,屍橫遍野,猶如地獄,而世界各國都判定為自然災害。

為了重新建立人類文明,恢復現有的科技,各國決定不再區分敵我,匯聚力量,因此,「完全政府」成立了。在那之後,完全政府致力將人類不同設施般往空中,以相反的磁場,令一個個人造版塊飄浮半空,而空中城市亦快速成型了。每一塊版塊就是一個城市,而迄今已經有將近200個空中都市在空中發展。

然而,並非所有人可以登上這諾亞方舟。由於大災害的影響,完全政府早已放棄地上的建設,以及修復,導致泥土變得乾旱,沙漠化愈益嚴重,終致不可回復。完全政府見此,便制定了政策,只吸納相關的人才到天上生活,研究如何將原本的生活,複製到空中。儘管有接近200個空中都市,實際上只有全世界百分之十五至二十的人能居住,而剩下的百分之八十,只能留在地上,想方設法生存下去。

「雨快來了!」女人歡呼道,連忙放下鐵桶,旁邊的魘亦已經將幾個大小不一的鐵桶放在地上。

「瑪莉姨,其實也用不著那麼興奮吧。」魘笑笑地道,準備迎接即將講下的甘露。

完全政府雖放棄地上的發展,但為確保地上人民擁有基本維生需要,版塊底部會適時放出人造雨,灑落在龜裂的土地上。更正確來說,不是降雨,而是派發雨水,能接下多少再加以利用,就是自己的問題了。另一個目的,其實就是為了將水灌進地上的儲水池,由於只有天上的科技能合成飲用水,所以地上就只能依靠快乾涸的水庫。

「為甚麼這次是主城......?」魘疑惑道,一個比起其他版塊更巨大的都市逐漸遮蔽太陽,整個城市都處在影子之下。

「這次是主城!我們都沒試過呢!」、「終於到我們了!」、「是啊,主城的肯定下的比其他的多吧!」、「大家要盛多點啊!」......人們的歡呼聲響徹城市,每人都雀躍地跳起舞來。

「注意,現在準備降雨,請各位遵守秩序。」一把機器的聲音自主城廣播,居民頓時一同寂寂地仰望天空,所看見的,是久違的希望。

然而,主城的廣播仍未結束:「補充:是次降雨目的是清洗。重複:是次降雨的目的是清洗......」居民對此漠不關心,只期待著來自天上的滋潤。「清洗......?從沒聽說過呢......」魘皺著眉道。

瑪莉姨瞥見魘的神情,便喝道:「魘,不許愁眉苦臉!這可是恩惠之雨呢......」

「開始降雨。」

嚓!

一道紅光在魘的眼前落下,宛如閃電。魘瞪大了雙眼,前一刻還在教訓他的瑪莉姨,這時卻一動不動。一道冰柱貫穿了她的胸膛,本該透明的結晶逐漸變得鮮紅,溫熱的體溫將其融化,瑪莉姨便倒在血上一動不動。

「誒?」本在瑪莉姨身後的男子的臉抽搐著,魘慢慢看向男子。唰!又一道冰柱從天而降,將男子的頭顱脫離軀體,混和著鮮血,滾在地上。男子的疑惑仍存在臉上,但也再沒機會解開他的疑問。

「大家快走!」魘歇斯底里地大喊,包含著絕望、驚恐、悲傷,盼望著一切都只是場夢。

他佇立原地,環視四周,天上不斷降下冰柱,將逃跑的居民一個個貫穿。他不知所措,雙腿不聽使喚,無法移動半分,城市瞬間變成了屠宰場,雨下的太快,冰柱穿過帳幕,將居民一一擊殺,無一倖免。

魘閉上雙眼,不願再目睹屠殺的場景。「死了更好吧。」魘默默念著,盼望著冰柱一視同仁,為自己帶來死亡。

一陣騷亂過後,忽然沒有了慘叫聲,沒有了尖叫聲,沒有了居民爭相走避的聲音,一切恢復寧靜。魘慢慢睜開雙眼,發現自己一直抱著頭,蹲在地上,四周屍橫遍野,剩下的,活下來的,只有自己。

「清洗結束。清洗結束。」主城廣播著,繼而緩慢地移動,巨大的影子不再覆蓋這座城市,陽光再次照射到大地上。

剛剛仍然熱鬧的城市,現在已然變為一座死城,熱力蒸發著雨水,血腥味瀰漫在空氣中。魘站在屍體的中心,一臉茫然。

「為甚麼......不殺我......」魘強忍著淚水,身邊的人在一剎那間全部消失,仿佛一切都只是場夢,美好的生活根本不曾存在似的。

魘仰望天空,巨大的主城依然在視野裡,陽光直射,天空藍的瞳孔這時卻漸漸變成血紅。

殺掉、殺掉、殺掉!

「啊啊啊啊啊!」魘失控地大叫,悲憤已佔據他的理智,無法思考。

為甚麼為甚麼為甚麼?

一個黑暗的小球在魘的掌心匯聚而成,閃爍著詭秘的暗光。魘瘋狂地咆哮著,一片片暗紅色的鱗片覆蓋了他的手、腳、胸膛,最後是頭部。魘儼然一副怪物的模樣,尖牙利爪,他原本的樣子被這盔甲般的龍鱗遮蓋了。

逢——

魘將黑球擲向遙遠的主城,那巨大版塊的底部霎時出現一道巨大裂縫,隨即便起了火來。然而主城依然穩固,只搖晃了一下,便傳出響亮的警報聲。

「咔啊啊啊啊啊啊!」野獸的叫聲撕裂空氣,那道裂縫並沒有消失,而是剖開了三次元空間,如同黑洞般開始吞噬地面的一切。魘的掌心向著主城,控制著黑洞,一部分的主城逐漸剝落,被吸了進去,剛剛還看似穩固的主城亦開始搖擺不定。

嗖!

魘的後腦被一支長矛重重擊中,衝擊之大,令矛頭撞上魘頭部的鱗片時,火花四濺。受到這突如其來的一擊,魘立刻昏了過去,黑洞隨之消失,身上的鱗片亦褪去,重現人類的模樣。

「呼,好險!」一把女性聲音說道,撿起那尖刺長槍,一面疑惑地看著手上的武器,「怎麼這麼硬,連昆古尼爾(Gungnir)也穿不過,真是奇聞。」說完便將長槍旋轉著掛到背後。

「我們先帶他回去吧,他的力量是不可小覷的,」另一把男性聲音道,「至少他將主城造成了將近百分之十的損毀。」

「嗯,說得對,這次清洗終於有收穫了呢!」那個女聲興奮地道,接著便和男人抬起倒地的魘,「傳送!」

一道藍光包圍著三人,三人的身體逐漸化為粒子,在完全分解之前,魘隱約聽到那女性溫柔地道:

「歡迎你加入。」

(待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