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年11月28日 星期二

絕夢 第三話—<吞噬>

「選......選擇甚麼?」魘疑惑的問,那三字依然在屏幕上,於他的眼中,文字不自扭曲著。

「喂,你不是很想走的嗎?快選啊!」白衣男子半掩著臉,嘲笑著呆若木雞的魘。

<希諾,請控制你的情緒>

「抱歉抱歉,看見這貨本來很威武的臉變成一臉茫然,便覺得很好笑了。」希諾—被裁判長指名道姓的白衣男子—終於勉強止住了笑。

<α,請選擇要跟隨的機構>

魘看向黑衣男子,再看向那名一直在取笑他,且毫無嚴肅感,名叫希諾的男人,竟一時沒了主意。他坐在椅子上,鐵鏈不再噹噹作響,身後二百多雙眼睛默默注視著,沉默令他更加不知所措,只待時間漸漸流逝。

「法官閣下!」黑衣男子突然用洪亮的聲音說道,「<喰幻>選擇放棄爭奪權!」

話音未落,全場二百多人都瞪大雙眼,紛紛議論起來,至於希諾和黑衣男子身後的女孩,都瞠目結舌地看著剛剛口出狂言的黑衣男子。

<要求被接納。>

<由於選擇只剩一個,已確定<α>將屬於【聖女】保管。>

「喂!等等!」希諾這時青筋暴現,憤怒地道,「【我】!你這是瞧不起我嗎?!」希諾臉上忽然沒了笑容,換上的是一副猙獰的表情。

黑衣男子絲毫沒有動搖,只是冷冷地道:「本來我不希望在<α>面前表露本名,但話既已出,駟馬難追,這就當是安慰你吧,小•丑。」【我】轉過身來,向著身後三人道:「003、017、026,我們走吧。」

「啊啊啊啊啊!」希諾失控地跺著腳,接著便咬牙切齒地道,「我會要你雙倍奉還!」【我】頭也不回,觀望台便慢慢降下,直至降至地面,希諾眼中都只有【我】的背影。

魘突然反應過來,急忙大喊:「喂!這是甚麼回事?我不是有選擇權嗎?這不是變相剝奪我的權利嗎?」

<希諾、α,這是最後一次警告,請控制自己的情緒。>

「這甚麼狗屁不通的審判!我才不要跟著他們,我兩邊也不想跟,我只是想殺掉毀我家園的兇手!」一片片鱗片逐漸覆蓋魘的臉龐,惡魔之貌將要再次降臨。在場的旁觀者面面相覷,有些更顯露恐懼之色,不欲繼續逗留這密封場所。只有白衣的三人冷眼旁觀,希諾則按捺著莫名的憤怒,靜靜地觀察著。

「啊啊啊啊啊!」魘忽然大叫,觀眾席立即傳出顫抖的尖叫聲。然而魘並沒有變成怪物,而是覺得眼皮愈來愈沉重,昏昏欲睡。

<由於<α>已濫用本席所賦予的自由,本席決定封鎖其發言能力。>

「甚......麼......」魘的頸部留下清晰的針孔,鎖著他的椅子後面,伸出一隻拿著針筒的機械臂,筒內已然空無一物,不明藥物全部灌進魘的血液之中。

<回答α剛才的提問,你被賦予的是有限度自由,所謂的選擇權是出現剛才情況前才被視為有效。>

<鑒於你遲遲未作出決定,乙方,或甲方,皆有權利放棄擁有權,惟只限一方可行使此權利。>

「那懦夫......」魘隱約聽見希諾咬牙切齒地道。但轉眼間希諾掛回本來的笑臉,仿佛剛才一切的憤怒都是假的:「那<α>,我們以後就好好相處囉!」

「甚麼跟甚麼啊......」魘再沒有力氣,眼前一黑,再次陷入沉睡。

<你知道自己是誰嗎?>

我?

<對,你的名字。>

我.....沒有名字。

<你的名字,就是......>

「咦?」魘又一次醒來,「這是......哪裡?我......是誰?」他不再被鎖在椅子上,他的四肢重獲自由,然而他卻不敢妄動。他身處一間有著齊全傢俬的房間,他被安置在床上,旁邊有著書桌,衣櫃、洗手間、廚房等間隔應有盡有,麻雀雖小,五臟俱全所指的就是這裡吧。

「小子,歡迎你喔!」大床前方的木門被打開,希諾依舊穿著一身白色西服,臉上依然掛著大大的笑容,朝氣勃勃地向魘打起招呼。魘頓時被嚇了一跳,瑟縮在床的一角。希諾見此,毫不客氣地坐到床上,親切地問道:「怎麼啦?忘記我了嗎?」但魘依然顫抖著,極希望收藏自己,躲到無人的洞裏。

「藥效太強了嗎?」希諾苦笑著將手放到魘的肩膀上,身體的震動傳到希諾的手中,恐懼亦隨著顫動傳到希諾的手心,「看樣子也無法對話呢,我遲些再來看你吧。」說罷,希諾從床上彈起來,便頭也不回地離開房間。

剛關上門,門外便站著十個穿著白色研究服的人等候著,四周都是顯示屏。木門在希諾離開後便立即被鎖上,看似普通的門把其實隱含著極端複雜的密碼,鎖上的一刻一個個虛擬的方框彈出,顯示著加密的程式碼,以及希諾獨一無二的指紋。

「希諾大人,<α>狀況如何?」其中一名白衣人問道。希諾先竊笑著,繼而興奮地喊道:「太美妙了!」他捧腹大笑著,眼眶泛出淚水,旁人面對這反常現象仿佛習慣了般,沉默地注視著他。希諾稍微停頓一下,說道:「當初【我】那邊將他帶回來的時候,注射了平常劑量的三倍,然而在審判時卻仍然能使用能力,真是太美妙了!」他喘著氣,渾身因亢奮而抖動著,「雖然聽說劑量太多會導致精神崩壞,但這也是第一次看見呢!運送途中注射了五支,加上審判時的一支......六支!六支,從沒有人能承受如此誇張的劑量!這可是致人於死地的三倍了呢!」希諾發狂地大笑著,只有一門之隔的魘卻無從得知另一邊的狀況,聲音是被完美隔離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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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老大,這樣真的好嗎?」穿著黑西服的女孩擔憂地問道。「覓,別擔心,他不會被希諾玩壞的,假如這樣就崩潰,他也沒甚麼大不了。」【我】邊看著文件,邊說道。

<喰幻>一行人在放棄爭奪的權利後,便回到組織的辦公樓,座位整齊地排列著,以五個一排,一共五列,劃分四個區域,合共一百個座位,而【我】就位於正北方的獨立座位。那個名叫「覓」的女孩正坐在【我】的前方,嘟著嘴訴說著自己的憂慮。

「不對啊,那小丑甚麼也幹得出來,加上那扭曲的人格,虧他能坐上<聖女>局長這個位。」少女不忿的道,可愛的臉蛋紅了起來。【我】嘆著氣,放下手上的文件,說道:「覓,我不也是局長了嗎?說回來,那小子被妳擊暈後仍沒有解除能力,他驟看物理上回復正常,但身體卻還是散發出危險的氣息。」【我】沉思著,喃喃地道,「而且,有一個不尋常的現象......」覓豎著耳朵,聽著局長的自言自語。「003!你有工作了!」突如其來的一喊,覓嚇得整個人彈起來,【我】也揮手示意她去處理事務,同時亦提醒她別因<α>的事影響工作。「失陪了。」覓會意,站起來鞠個躬,接著便奔去辦公室的出口。

目送著少女離開,【我】重新陷入沉思,低語道:「希諾,你接下來會怎樣做?」他仿佛向著遠方的希諾問道,期望著他的回答。他整理思緒,重新開始翻閱桌上的文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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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來,<α>,你準備好了今天的『恢復記憶訓練』了嗎?」希諾扭曲地笑著,原本雪白的地板被染成鮮紅,白西服亦被漂上血紅。

「呃…...呃......」魘被矇著雙眼,身體上有著參差不齊的鱗片,全身淌流著鮮血,鱗片也不自脫落。希諾提著錘子,在魘前面來回踱步,說道:「你知道嗎,花朵要開得燦爛,要怎樣做?」他突然將臉貼到極近,續道:「就是要在開花前摘掉花蕾喔!」希諾將錘子狠狠敲到魘的手臂,鱗片隨即散落地上。

魘已經被疼痛佔據身體,他並沒有被捆綁著,然而他只是一直抱著頭,瑟縮著。希諾再次進入房間的時候,拿著特殊的方形錘子,嘴角依然上揚,但下一個瞬間,他便二話不說將錘子敲到魘的頭部。錘子一下一下擊打著魘的全身,但他卻不敢反抗,恐懼侵蝕了他。

到現在已經過了九十分鐘,魘的喉頭傳出微弱的叫聲,四肢已然無力保護自己。錘子每次敲打的地方,都會長出鱗片,但希諾瞬間便會將它們打下來。

「太美妙了!會自動修復嗎!」希諾緊緊握著錘子,瘋狂地笑道,「但還不行哦,小弟弟。你還沒記得那次的高峰呢!我們晚點再來進行訓練吧!」希諾直奔到門外,留下滿身鮮血的魘躺在床上。

「為甚麼......?」魘虛弱地道,「我.....甚麼......也不記得......別......別打我......」血液流進天空藍色的瞳孔,視野逐漸被染成暗紅。

<你甘心嗎?>

「不要......」

<不要緊。>

「我很害怕......」

<由我來殺掉。>

血紅色的眼睛,吞噬著這個世界。

(待續)


2017年11月6日 星期一

¤WäłťżΔ?

火焰消失了。
強、弱、弱,強、弱、弱……
華爾茲的旋律,華爾茲的節奏。
「停下來吧。」
他聽到溫柔的耳語,雙腳不自停下步來。剛才的灼熱感已然不在,仿佛一切都是假的。
「不要怕,沒有人會傷害你。」
誰?
一個小孩子的背影出現在他的面前,步伐輕鬆,隨著華爾茲的節奏邊跑邊跳,十分快樂。
「晚安。」
甚麼?
他張開雙眼,有人在跳舞?不對,看上去是舞蹈,但其實只是兩個人形木雕互擁著在旋轉。不知從何而來的光照著木雕,在漆黑之中寂寞地跳著舞。
火焰是夢?那個地獄只是自己的幻想?
夢境中自己親眼看見煉獄的火舌,睜開眼睛,卻只有孤獨的華爾茲。
強、弱、弱,強、弱、弱……
那是蕭邦的曲?溫柔,而孤獨,時而澎湃,時而平靜,變幻無常,但木雕依然毫無感情地旋轉著,跳著單獨二人的浪漫舞蹈。
強、弱、弱,強、弱、弱……
啪。
燈光消失了,剛剛還在撫摸的雕像也消失了。
他慢慢垂下手來,回歸黑暗,音樂迴盪在依舊漆黑的空間裏。
他佇立原地。
蕭邦,那是誰?

(待續)

2017年11月4日 星期六

記憶

你真的忘記了和我的快樂嗎?
我還記得那天向你表白,雖然衝動,但我沒有後悔,而你,也接受了我。
你說的那句「我也喜歡你」是假的嗎?我不相信,我相信至少有一刻,你是喜歡我的。
還記得嗎?你挽著我的手臂,說我很好,我喜歡你,相信你。終於,有人接受了我。
還記得嗎?我牽著你的手,慢慢走著。那天我們吃了麥記,儘管並不奢侈,但有你的笑容便足夠了。我們並肩走著,輕鬆地聊著。
還記得嗎?我用手指截你的生氣的臉蛋,逗你笑,而你很快也掛回笑顏。
還記得嗎?我們下山吃飯,一時外賣,一時堂食,你喜歡吃甚麼,我也跟你去吃。那次去吃薩莉亞,明明我是不喜歡吃意粉的,也跟你點了三碟全吃光。
還記得嗎?那次的下次,是跟你去吃拉麵,但這個約定,恐怕無法實現了。
我知道的,我從戀人的位置掉到朋友,再到同學,最後根本甚麼都不是。我開始懷疑,你是否沒有喜歡過我,但我不肯相信。
我知道的,與我分開沒多久,你便和別人在一起了,甚至我還跟你有話聊的時候,已經看見你們並肩走著,但我依然不肯相信。
直至有人跟我說,你們在一起了,一句「我早知道了」便脫口而出,那不是灑脫,而是被強迫著接受這個事實。
最近,你又和其他人在一起了吧,我依然不願相信,但再次是別人告訴我,除了「我沒所謂」,我還能說甚麼?
在街上遇見了你們,一刻我們四目相投,那時我的臉色想必是十分難看吧。
我不時獨自走過留下我們足印的地方,仿佛身旁便是你,然而路上卻只有一個人的足印。
獨自走在路上,我的右手仿佛仍然牽著你,然而握著的卻只有冰冷的空氣。
我一直不敢寫下我們的事,怕會影響你,但恐怕你從來都沒有看過我寫的東西吧。
你還記得嗎?你說過大學才拍拖,我說了可以等待,一直等著你。
「吓~那會浪費你的時間吧~」
那時我相信你值得我去等待,但我現在已經知道,你也不想,也不需要我等下去了吧。

她不見,他守韶華向遠,不如就此相忘於塵世間——浮生未歇